柳岸阔

【疑商】知是谁家姜①

霍（凌）不疑x程少商/OOC预警/五年后，桑葚已定亲，81带女追失忆33

长秋宫因着霍不疑的返归难得热闹起来，程少商负责张罗筵席，忙忙碌碌数日，终于万事妥帖。

开宴这日，宫中膳房忽派人来报有道菜因采买不当上不了了，请她去后厨看看能用现有食材补上什么。

少商已做了几年宫令，大小意外见得多了，当即眉头都未皱地找了人顶了自己手头上的事，莲步速移，往膳房去了。

与一应宫人庖厨交代好再出来，宾客们已陆续到了，少商也赶忙提裙往前厅走。

忽有细碎急促的跑步声响起，与这声音一道的，还有个稚嫩童音：“阿姊！”

少商循声望去，入目的是个四岁上下的小女娃，一身葱黄色衣裙，像只蝴蝶般扑腾着往自己这儿奔。

“阿姊！宣……宣皇后在何处摆宴？我与阿飞叔叔走散了。”小娃娃奔到少商跟前，两只手牢牢抓住她衣袖，深怕她跑了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领你进宫的呀？”此次筵席，名单座次都是程少商一力安排的，她印象中参与者并无这般大小的孩子。

“我叫姜姜。”许是觉着眼前人亲切，平日不轻易告诉旁人的乳名此时说得极顺嘴，“我义父是霍不疑。”

原是霍将军的义女，少商这才恍然大悟。

早几日便听闻霍将军此次回来带了个小女娃，听说是从都城被拐到西北的，想要给她找亲生父母，只是不知竟会带来参筵。少商赶忙一面想着该如何在霍不疑与骆济通的位置旁再加张矮几，一面抱起姜姜道：“阿姊也正好要去，阿姊带你去。”

“谢谢阿姊。”姜姜笑着说。

二人没行几步便遇上了满头大汗正找人的梁邱飞，他甫一见姜姜找到了，面上全是笑，可后一刻，他看清抱着姜姜的是何人时，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程少商也是这时才想起，自己从前与霍不疑，当时还叫凌不疑的那位将军定过亲。只是自己大病过一场，将与他有关的事忘了个干净，徒留旁人心绪纷杂。

“阿飞叔叔！”姜姜笑着向来人伸出双臂，梁邱飞迅速接过抱稳，又整了神色向程少商道谢，“多谢程宫令。”

梁邱飞这不算快的变脸功夫程少商过去几年已在太多人身上见过，她知这些都是因自己失忆而起，故也未当回事，只笑着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既无事，我便先去前头忙了。”

再次见到姜姜时，少商坐在袁慎身侧，她看着小女娃被霍将军牵着小手领进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显然对周遭人事好奇极了，可碍于宫廷森严到底有所收敛，只在看见自己时展颜露了个甜笑。

少商自然回之一笑，袁慎见了问：“你与她认识？”

“她是霍将军的义女，方才迷路遇上我了。”

两人两句话的工夫，霍不疑已带着姜姜俯身下拜。因着高度恰合适，少商此刻才将视线放到霍不疑脸上。这脸……剑眉入鬓，眸如星辰，鼻如峰脊，端的是个好相貌，只可惜周身有股抹不去的苍凉，似是让西北苦寒给浸透了。

“免礼，快入席。”宣皇后柔声道。

姜姜年岁小又好动，一听“免礼”二字便欢快起了身，可还未站稳就见自家义父还在行礼道谢，就又赶忙跪了回去跟着谢。她这一番手忙脚乱的憨态惹得众人轻笑，宣皇后与少商更是不约而同忆起从前少商第一次进宫面圣的情形，看眼前小女娃的眼神也更加温柔。

“是叫阿凝是吗？”宣皇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连耳朵也不大好使了。她一生最讲规矩，若非当真药石不灵，也不会叫霍不疑提前回来。

姜姜闻言笑着重复了自己之前介绍过的名字：“臣女是叫霍凝。”

看来是大名霍凝，小名姜姜。程少商赶忙记上自己方才因细看霍不疑相貌而未听全的部分。

“到予这里来，让予好好看看你。”

霍凝看了眼义父的神色，得他首肯后，迈着小步子哼哧哼哧走到了宣神谙身边。宣皇后拉过霍凝的小手，细细问起起居坐卧。霍不疑见霍凝得宣皇后喜爱，一时半会儿且脱不开身，便自顾自走向了程少商。

他这短短几步，步步似有千钧重，几步之间便将筵席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五年前霍不疑与程少商二人的定亲与退婚都实在备受瞩目，如今二人一个失忆一个沧桑，两相对上……自是比戏文话本好看许多，众人一个眼风都不愿错过。

“程……少商，好久不见。”五年，上千个日日夜夜后，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霍大人……”程少商本该按礼节说些场面话，可几年间进退自如八面玲珑的程宫令现下被霍不疑如炬的目光牢牢锁住，竟有些难以开口。

霍不疑的眼神贪恋地在眼前女子身上流转，五年未见，她依旧肤如凝脂，翠眉朱唇，一双眼睛似乎因失去与自己有关的痛苦记忆而更显透亮，仿佛温室里娇养大的雏鸟。

她真的忘了我。

在始终不能于少商眼中找到往昔她看向自己时的任一色彩后，霍不疑终于确定了这一事实。

“霍大人……”袁慎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可话未说完便被承受不住霍不疑逼视而垂了眸子的少商打断，“你的手怎么了……”

少商只随意一瞥便看见霍不疑的手背，苍白肌肤上覆着几处斑驳狰狞的伤痕，她觉心颤，下意识便抖着声嗓问了出来。

霍不疑闻言又疑她没有忘，强压下心头乍然迸出的欣喜，轻声回道：“是冻伤，后来烂了，如今结了疮疤，已经好了。”

西北苦寒，自然如此，少商了然。

“你不问我疼不疼吗？”

程少商闻言抬眸，见霍不疑怔怔望着自己，虽有不解，但仍耐着性子解释：“霍大人有所不知，妾几年前大病过一场，忘了许多事。妾自知从前与大人短暂定过亲事，但如今沧海桑田，妾前尘尽忘，另有良配，想必大人亦早已放下。”

两人就这么隔着张桌案四目相对半晌，最终还是宣皇后抢在袁慎开口赶人前发了话：“子晟，时候不早了，入席罢。”

“是。”

可就在众人或松了口气或遗憾戏毕的时候，霍不疑的举止再次出人意料。他不去坐骆济通身边早安排好的席位，而是对独坐在程少商身边一席的虞侯夫人行了礼，央老夫人许他同坐。

虞侯夫人本就是宣神谙的闺中密友，常来宫廷走动，也是看着霍不疑长大的，如今见这孩子难得有所求，哪有不应的。

霍不疑如愿坐在了少商身边，虽隔了半张案的空儿，但到底是身边。

这一番周折下来，姜姜也戴着宣神谙亲手扣牢的长命锁离了她怀抱。她睁大眼睛看了一圈，嘟着嘴思考了片刻，才走下台阶，直直往少商临时加在骆济通身边的矮几走去。

众人见她这举动不由高看骆济通一回，以为她拿不住霍不疑，便收服了这个小的，毕竟谁人不知霍不疑极看重这个义女。

可姜姜接下来的举动委实出乎预料。

她走到全场唯一一张给小娃娃预备的矮几前也不落座，把衣袖往上挽了挽，弯腰，伸手，两手抓住案几边沿，一抬：“嗯——！”

她居然想自己搬位置？！

矮几是用上好的黄花梨木雕的，上头又摆了些糕点菜品，姜姜人小力气小，额角青筋都崩起来了也只抬起一点高度。

“快放下！小心伤了手！”宣皇后万万料不到这世上还有与少商一样自己搬东搬西的女娃。

周边几个宫女忙上前帮忙，骆济通将姜姜抱到一边：“阿凝，手疼吗？”

姜姜不回答骆济通的问题，只一通挣扎挣脱了她的怀抱，生气道：“不要抱我！”

众人一愣，霍不疑解释道：“阿凝未满一岁便被人拐走，自小不喜旁人随意抱她，还望各位莫要见怪。”

“旁人”二字一落地，似是给了骆济通一刀，她面色登时灰败下来。

在场都是人精，知晓霍不疑言外之意，看向骆济通的眼神都带了些轻蔑，看来在西北纠缠这么些年也没缠出什么花儿来。

程少商却完全没心思管这些，这场宴由她负责，她得负责到底。她起身走到姜姜身边，蹲下身拉过姜姜泛红的手掌揉了揉，温柔地问她：“手疼不疼，要不要上药？”

“不疼，不用。”姜姜摇头。

“你想坐哪里？”

“我想坐阿姊和义父中间，可以吗？”

少商闻言一边示意宫女快搬一边笑着道：“当然可以，宣皇后很喜欢阿凝，阿凝想坐哪里都可以。”

“阿姊不喜欢姜姜吗？”

“阿姊喜欢姜姜，姜姜坐到阿姊身边，阿姊很高兴。”

这有来有回的对话，让众人总算明了霍凝口中的“阿姊”就是程少商。

少商拉着姜姜在新摆好的位置上一坐稳，霍不疑便道：“多谢程娘子关照小女。”

“此乃宫令分内之事，大人不必客气。”

满场人的眼光又意味深长起来，这霍凝左边是程少商，右边是霍不疑，三人坐在一处，虽是三人三案，但怎么看怎么有种一家人的感觉。

看来，这袁家的喜酒喝不喝得上，难说咯。

TBC

疑商外貌描写等少量语句引自原著。